“咱家和白求恩斜对门儿”——一次意外的“寻根之旅”
“我们大家要学习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。从这点出发,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。一个人能力有大小,但只要有这点精神,就是一个高尚的人,一个纯粹的人,一个有道德的人,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,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。”

还记得这段话是谁说的,说的是谁吗?和猴叔差不多大的人,小时候都背诵过这篇课文,毛主席写的《纪念白求恩》。白求恩是加拿大共产党员,1938年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委托,率领外籍医疗队来到延安,支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战争。此后他在晋察冀抗日边区工作,活动在今天河北省保定市涞源县、唐县一带,不仅给八路军的伤员做手术,也给当地的老乡们看病。1939年11月在摩天岭战役中抢救伤员时,因手指感染而不幸逝世。白求恩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中国人民的反侵略斗争,他可以说中国普通老百姓心目中了不起的“好洋人”。“白求恩”这三个字,也成了现代汉语中的一个专有名词,凡是不远万里来中国,做好事,做公益,有奉献精神的欧美人,我们都赞扬其为“白求恩”。

白求恩的故事,从小读到大,却从来没想过,这位了不起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,和我自己有什么关系。这个国庆假期,在家里看过了气势恢宏的阅兵式,又刷了电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,我和猴妈闲着没事,想去最近的革命老区看看,于是我们来到了河北。走小五台山,访蔚县暖泉古镇,翻越麻田岭到涞源,爬白石山。沿着太行山余脉一路向南,见到了金黄的稻田,看到了老乡们在山坡上辛勤开垦,种的大白菜和圆白菜,丰收了却运不出山,卖不出价,看到了勤劳朴实的河北人民,守着很多优质的旅游资源,却没有成功的商业开发,没给当地百姓带来多少旅游收入……

我四姨看到了我们河北游发的朋友圈,微信告诉我一件事情。从涞源向东南,唐县的川里乡有个古道口村,村里有幢老房子,就是当年白求恩工作和生活的地方,而这座房子的斜对面,有一个残破荒废的老院子,就是我姥爷年轻时的家。我妈妈在文革期间上山下乡,插队回到老家,也曾在这个院子里住过两年。

咱们中国人都讲究“老家”,论起来我总说我的老家是山东泰安,那是我爷爷奶奶生长的地方。泰山脚下的那个老家,我小时候就去过。但其实我还应该有一个“老家”,就是姥姥姥爷这一支的故乡。我姥姥姥爷都是老革命,生长在晋察冀解放区的贫苦农民家庭,从小参加革命,跟着党的队伍进的北京。姥姥的老家,唐河边上的小山村,我上大学时还真去过一次,但姥爷的故乡,我从来没有去过。

根据四姨提供的线索,我们从涞源出发,高速转省道,来到了这个名叫古道口的小村子。村子就在省道边,一眼望去都是二三十年以上的旧房子,不是政府统一建安居房的那种新村,看起来有些残破凋敝。几个老人在村中小广场上抽烟聊天,我停下车来跟他们打听,哪里是白求恩住过的房子。老人们一开口,我就感觉到熟悉而温暖,他们的口音和我姥爷姥姥的口音是一模一样的。
几位老人中最年轻的一个,听说我们要找白求恩的老房子,主动要带我们过去。跟着他绕了两个弯,经过一个我见过的“世界上最小”,却画着好多神像的山神庙,拐进一个进不去车的窄胡同,左手边一个半荒不荒的房子,就是白求恩的故居。没有任何标志,山墙已经向外倾斜了,大门紧锁着,门板上还贴着不知哪一年的春联和福字,门楼下两侧的墙上刷着毛主席语录,如果不是有人指点,肯定看不出来这座破旧的老房子和我们熟悉的白求恩有什么关系。

一位中年农民推着自行车走过去,见我们在研究这座房子,顺口说了句:“白求恩给我奶奶治过病。”一位年纪很大的老爷爷,拎着一袋子的塑料瓶子,走过来对我们说:“我见过白求恩。”“老爷爷,您今年高寿了?”(后来我才知道,不应该是我管他叫爷爷!)“九十啦!八十九周!白求恩那会儿,我才八岁。”
他说,白求恩大高个儿,力气很大,两三个小伙子搬一个的大缸,他一手一个,一下搬俩。他给村里很多人都看过病。巧合的是,就在白求恩故居斜对门儿的老房子里,70年代初曾经住过一位从北京来的女知青,她在村子里是赤脚医生,那就是我的妈妈。

斜对面的小院儿更加破败不堪,四合小院倒了两面半,只剩一间西屋和半间北屋。这就是我姥爷和他几个兄弟,一大家子人住的老房子。因为后来没有人住了,所以既没有修缮,也没有扒倒重建,成了村子里最老的古董房子。文革期间我妈妈下乡插队回到老家,就住在这里,边劳动,边学习,自学了赤脚医生的课程。现在据说村里还有老人记得这位工作负责任,说话和气的女知青。

离开姥爷家的祖宅,老爷爷请我们去他家坐坐。往北走几十米就是他的家,院子的房子也是荒废了一半,横七竖八地堆了几堆玉米,还有一些南瓜和老倭瓜。我知道,这位老爷爷比我的姥爷要小十来岁,想必他也认识我的姥爷。我跟老爷爷打听,您认识“赵**吗?”“知道啊!”他不仅知道我姥爷,姥爷家的几个兄弟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。“他比我大,辈份也大。他可了不起,进城了,在北京工作。学的文化好,连笔字写起来刷刷地,他说的问题,保险全对!”老爷爷用自己的语言,表达着对我姥爷的赞佩。

在解放前的老区山村里,跟着参军闹革命的娃子是多的,但能闹出个名堂,学点文化,跟着组织一起进北京,又在解放后当干部的,就是凤毛麟角了。姥爷农民孩子出身,自学成才,爱读书,爱研究,爱写文章,各级领导都评价他,是农民出身的“秀才”。解放后跟着组织进北京,把一家人都带进了市委大院,从此改变了子女儿孙的人生。他一直分管农业,研究农村问题,北京郊区的很多乡村,都留下了他的足迹。他一直到去世,都保持着农民的本色,单位分的小房子一直没有换过,也没有装修过,一年到头就是几件旧衣服,除了读书看报没有任何嗜好,生活非常简单朴素。
我印象最深的,就是从小每次去姥姥家,几个姨和舅舅们、一帮孙子外孙子们一起吃饭,姥爷从来不上桌,因为他吃饭很快也很简单,自己吃上几口,就去屋子里看书去了。他只爱吃那种最原始的红烧肉,因此我姥姥做红烧肉很拿手。应该说,我的姥爷的言谈举止,就是我对于“党员干部”这个人群的最初、最牢固的印象。
看过了姥爷生长于此、妈妈下乡于此的旧房子,我似乎对去世多年的姥爷多了一点了解,也多了几分赞佩。再回想那些革命传统教育中的英雄事迹,似乎也不那么遥远了,也不那么隔膜了。英雄是谁?带着几万万中国老百姓一起翻身得解放的是谁?流血牺牲的有白求恩;默默耕耘的有那么多至今仍生活在革命老区的父老乡亲;筚路蓝缕的有和我的姥爷一样的千千万万党的忠诚干部。咱家和白求恩住对门儿,革命英雄的故事和咱们有关系。咱祖辈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,姥爷的名字和白求恩的名字一道,在那个河北大山里唐河边的小村子,被老人们传颂着。民族复兴,薪火相传,此时此地,我才感到一种使命和责任!

家里对老家熟悉的几个姨和舅舅们,看了我和村里的那个老爷爷的照片,他们告诉我:“他叫赵圈子,是村里的贫困户,国家有补贴,自己拣点废品卖点钱。是咱家出了五服的亲戚。论着比你姥爷小四辈儿,见了你妈得叫太奶奶,见了你应该叫表爷爷!”我这才弄明白,应该是老人家管我叫爷爷。果然回乡显大辈儿啊,回到老家,竟然见到一个八十九岁的老表孙子!
一次意外的寻根之旅,一次不期而遇的红色教育。共和国七十年,历史并不遥远,祖辈的血液仍在我们身上流淌着。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,有祖辈们的一份,也有我们的一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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