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梦想如此珍贵,不能让现实踩得稀碎——观话剧《根鸟》

这几天心里一直有种暖暖的感觉,不是因为冬日阳光驱散了雾霾,而是因为周末看的一场演出。母校、老师、师兄、话剧,这几个温馨的词汇正好交织在上周五这个寒冷的冬夜。曹文轩是我们系的老师,上学时曾上过一年他的课,他的早期作品《根鸟》,少年时的我也曾读得如痴如醉;邵泽辉是我的师兄,一度我曾混迹剧社,是他教我们表演的基本功,后来他真的成为了一名话剧导演。

这次,邵师兄带着《根鸟》这部戏回到北大百年纪念讲堂,我这个失落多年的文艺青年,又拖家带口地回母校看戏啦。没想到,这出《根鸟》还真地让我有点震撼和感到,它撩拨到了我这个三十五岁之后才开始做梦的人,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。

《根鸟》的原著,有一点梦幻色彩,更多的是关乎人生、成长、梦想和社会磨砺的一个寓言。根鸟是菊坡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,妈妈在他一岁那年就失踪了,爸爸是个猎户和农民。根鸟第一次独自进山打猎,就遇到了一桩奇遇。一只白色的鹰给他带来一个红布条,上面是一个名叫“紫烟”的女孩子的求救信,她困在了一个长满百合花的山谷,里面有白色的鹰……

在话剧中,导演毫不隐晦对曹文轩老师原著细腻优雅文字的崇拜,演员们在台上忽而接续、忽而重声地朗诵着书中的景物描写语句。不需要舞美和灯光的衬托,只是朗读的力量,就把整个剧场的观众,带入根鸟这次梦幻般的奇遇当中。根鸟基因中深藏的某种力量,被这个从天而降的红布条一下子唤醒了。从此,他常常在梦中走进那个开满百合花的山谷,看见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紫烟。

年迈的父亲不想再失去根鸟这唯一的亲人,但他也不愿意根鸟长成一个猎户和农民,慢慢在菊坡腐朽,重复自己的一生。他告诉根鸟:“去找那个山谷吧!你是一个身负天意的人!”与其说是追寻一个似梦似幻的“天意”,不如说父亲希望根鸟去追逐自己毕生未能实现的梦想,走入更广阔的世界,在无限的可能性中活出更丰富精彩的人生。

根鸟的第一站是青塔,在这里,他懂得了尊严不是不能放弃的东西,羞耻也能带来价值。在这一段落,话剧比小说更进一层。板金大叔告诉根鸟:所有的人都是“乞丐”,都在乞讨。有的人为了自由而乞讨,有的人为了爱情而乞讨,有的人为了高人一等而乞讨,有的人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自己而乞讨。相比之下,为了梦想而乞讨的板金和根鸟,并不比别人卑微。

已经流浪五年多的板金大叔,是一个意象化的角色。曹文轩老师在这个人物身上用了类似寓言的手法。板金和他的整个家族,都得了一种怪病,十八岁成年之后,就再也不会做梦了,而一个个无梦的夜晚是那么的空虚难熬。板金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在几年后也永远的失去梦境,于是追逐着自己18岁前最后一个梦的情节,一路向西,要去找回自己家族的梦。当年读《根鸟》的小说时,我还是个埋头读书的高中生,对于这个寓言,我完全没有看懂。如今,作为步入中年才终于有梦可做的猴叔,我对板金的故事有了新的理解:有梦不在年高。梦想真的是少数人才有的奢侈品,能找到自己一生的梦想,晚一点,又何妨。

根鸟的第二个考验发生在“鬼谷”。在这个段落,青年导演邵泽辉展现了犀利的笔锋和调侃的功力。原书中掳掠人口的黑矿山,变成了洗脑的传销组织。一帮浑浑噩噩的年轻人,跟着“长脚老板”做着自己的暴富梦,他们喊着“法拉利”、“一个亿”、“宝格丽”、“LV”、“阿玛尼”、“纪梵希”……这种肤浅癫狂的邪教,腐蚀不了根鸟的纯洁高远的梦想,根鸟一把火烧了鬼谷里麻醉神经的红珍珠树,骑上白马,逃出生天。

根鸟的第三个挑战是想家。即使老父亲已经过世,但那生他养他的茅屋寒舍,仿佛是一个舒适的牢笼,捆着他的双脚。根鸟一把火烧了老屋,也从心里割断了人生和菊坡这个地方的最后一点联系。从此,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家的旅人。

偏偏就在根鸟断绝了一个家的时候,上天又给他送来了一个更富庶、温暖、安逸的“家”。他在路上帮助了一个名叫秋蔓的女孩子,她家是米溪的富户,开着一个大大的米店。根鸟的善良、勤劳、质朴打动了秋蔓的父母,而他身上那种远行者和追梦人的浪漫气质,迷住了秋蔓少女的芳心。我猜曹文轩老师年轻时可能也喜欢听崔健的歌,根鸟和秋蔓这段短暂、甜蜜、朦胧的爱情,就像一曲《花房姑娘》+《一块红布》+《假行僧》的联唱。

结束了青涩无果的初恋,根鸟的下一个诱惑是堕落。对于青年人而言,初次品味堕落,往往伴随着烟花般的绚烂和美酒般的迷醉。原书中的莺店,有戏园子,有赌局子。邵泽辉在话剧中,把莺店设定为一个纸醉金迷的夜店。歌女金枝闪亮的裙摆和迷离的歌声,赌场叮当作响的筹码和时好时坏的运气。根鸟不想走了,他也不想做梦了,他要忘了那个开满百合花的山谷,忘了那个叫紫烟的女孩子。这个段落,可能是唯一一处舞台剧的容量反而不如小说的地方,小说中若隐若现地笔触,给读者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,也更能勾触到读者内心深处涌动着的欲望暗流。

大片大片的百花从天空中纷纷落下,一群群白色的鹰在天空起舞,根鸟终于到达了和梦里见过无数次的那个山谷,此刻的他,泪落如雨……他是否找到了那个叫紫烟的姑娘?今后的人生道路将走向何处?这些作者和导演都没有告诉我们。根鸟的梦,算是实现了,还是没有呢?或许生活中多数的梦想,最终都会到达一种说不清实现与否的境地,但我们的人生却因为这段逐梦的旅程,而截然不同。

一轮橙黄色的满月,挂在博雅塔上方幽蓝的天空中。未名湖边的点点灯光倒影在湖面上。这是我少年时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,我曾熬过了多少个死记硬背的不眠之夜,就为了拿到一张来到这里的录取通知书。而在这里的七年,我又埋藏了多少美丽的梦在心中。离开这里十多年,人生本应到了无梦可做的年纪,可以找一个米溪或是青塔,踏踏实实地终此一生。然而,那塔那湖给我种下的某个种子,却在贫瘠的心灵里悄悄地萌发着。

在母校看过一出《根鸟》之后,我特别想举酒对月,一杯敬曹文轩老师,您的作品给多少孩子心中埋下了一粒粒种子;一杯敬邵泽辉师兄,祝贺你实现了青年时的梦想;一杯敬踽踽前行着的猴叔,你的心里还有和根鸟一般样的梦。要知道,这个梦,是你最宝贵的东西,一定不要让着每天烦扰的现实,把它踩得稀碎。

“外面喧闹的世界,麻烦你停一停
难道你没有看到,我流泪的眼睛
外面忙碌的人群,麻烦你听一听
自己内心,深处的声音……”
——《听》 阿力普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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